Sophia & The City

「剛剛葛蕾說我胖了！」賈姬喊著。我們正在年終派對（請按此）中吃著自助餐，一邊等待抽獎。「剛我去拿食物，結果人事部門的葛蕾對我說，『賈姬，你來香港後好像變胖不少喔』。」賈姬氣的食物都忘了拿，直接衝回我們這桌抱怨，「她是人事部門主管，怎可以這樣對我講話？」

「她的意思是說，你在這邊很開心，所以吃得也開心，並不是不好的意思。」馬屎安撫著賈姬。馬屎不知道為啥今天心情很好的樣子，對大家都很友善。

賈姬一直無法忘懷這件事，這個討論也因此持續了好多天。

「這是文化不同問題。在這裡，大家都會直接評論外表，且多是負面評價。他們覺得，是為了你好才會這樣對你說。」我告訴賈姬我的經驗談。我媽、我哥、表姊、阿姨們會直接對我說我現在有多胖，我有多黑，眼眶很黑好像吸毒，畫得妝跟鬼一樣.....。因為他們很愛我，想要我呈現完美形象。我很感謝他們。

賈姬來到亞洲後，才意識到外表在這裡有多重要，也很常被公開討論。賈姬根本不知道世界上存在著雙眼皮單眼皮的分別，一直到她的韓國朋友對她提起，，她才意識到她是雙眼皮，也才知道雙眼皮在亞洲是漂亮的象徵，許多美眉會用各種方法讓自己的眼睛有雙眼皮，呈現水汪汪的樣子。對她來說，這些外表特徵，並不代表任何意義，只是她個人的樣子，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體型也是。從沒有外人告訴她是胖或瘦，因為一個人的體型、外表，應該是自己覺得自在、開心就好了，不應該由外人批判並替你決定好壞。

在美國的職場，或是很多公開場合中，性別、種族、宗教、年紀、性向、外表儀容，都不應該被拿出來討論，因為這些屬於個人隱私、權益、生活方式選擇，由不得外人決定。不得體的討論批評，有可能導致歧視議題，甚至吃上官司。大部分的人都是懂得或是試著尊重每個獨立個體及其差異性。

就是因為每個人都不同，才讓這個世界更有趣，不是嗎？

「華人很重視面子問題，很多人都是為了別人的想法而活的。」我對著賈姬解釋起大中華文化，以及軍事教育體制的影響。「只要你跟大家不一樣，那你就是怪咖，你不融入社會，你應該要檢討反省。其實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是非常不尊重人的。」我開始激動了，「他們不是我，怎麼知道什麼是我感到最自在、最舒服的模樣跟生活方式？憑什麼幫我做決定？」

賈姬點點頭。她完全了解我說的。

回到賈姬的案例上。賈姬變胖變瘦都是她家的事，不關公司的事，除非賈姬因為工作過度導致營養不良有厭食症變超瘦，公司才需要處理。人事部的職責去除一般行政事務、雇用新人外，還要確保員工心情愉快，好好工作幫公司賺錢，若你覺得在工作上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受到言語上的侮辱等等，都可以去跟人事部反應。人事部受到的訓練應該是比一般職員更嚴謹，用詞更小心，而身為人事部主管的葛蕾，竟然對賈姬說她胖了？罪加一等啊。

「你可以去跟大老闆哭訴說，『我無法繼續上班，因為葛蕾說我胖，傷害我的自尊，她不知道在亞洲工作壓力很大嗎？我需要在家休養調整心情。嗚嗚....』。」小克又開始演起來。

「但若你告訴她你生氣了，她會覺得莫名其妙，不懂為什麼。」我忽視小克，繼續教育賈姬。葛蕾並不會意識她做出的事或講出的話有多麼不適當，更不會了解賈姬的怒意，只會覺得她是個莫名其妙的鬼佬，很愛小事化大。

我告訴賈姬這個故事。

在上海的時候，有一次，我生病了，並嚴重拉肚子。那時居住上海的台灣友人小亮告訴我，他曾經拉肚子拉到脫肛，最後只能在家裡像貞子一樣爬，因為只要站起來就會有東西落下來。好慘。雖然我還沒到需要在地上爬的地步，但仍要請假一天在家專心挫賽。醫生交代我，不能吃油膩刺激性食物，煙酒當然也要禁止。

回去上班後，剛好遇到美國的高階主管到亞洲巡視，來到上海，所以那天晚上辦公室的人一起陪老闆吃飯。用餐的時候，大家開始敬酒，我因為身體狀況婉拒了。此時，上海的專案經理豬豬，自以為俏皮的對主管們說，「蘇菲亞不能喝酒，因為她懷孕了。」

我以銳利的眼光試圖殺死豬豬，而他依然搞不清處狀況，沒向主管們好好解釋，反而逕自笑了起來。豬豬是豬頭嗎，怎覺得可以任意開這種玩笑？他完全不了解他的言語有多麼不得體，以為無傷大雅，並把我的怒意認定為愛生氣鬧彆扭的小女孩，開不起玩笑。

「我可以告他性騷擾。」我告訴賈姬。職場性騷擾、毀謗、侵犯隱私....好多罪行，賠償金應該夠我下半輩子不用工作了吧。

老大晃到我們座位，我順勢告訴他這個故事。老大聽賈姬抱怨過「葛蕾說我胖」事件，知道最近「辦公室得體說話方式」是一大討論議題。老大聽我說完，開玩笑說，「哇！蘇菲亞，恭喜啊。我不知道你懷孕了欸。」

「對啊，我想該是請產假的時候了。」我對老大說。放幾個月的有薪假聽起來不賴。

我又想起有一次，我難得的穿了高跟鞋到公司。這是我在銅鑼灣新買的高跟鞋，上面布滿現在正流行的蕾絲，很漂亮。我穿著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走下樓梯，準備去開會，此時，也要一起去開會的液晶，以怪異的眼神盯著我，並用噁心的腔調對我說，「不錯喔。」

好不舒服。

我也可以告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