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邊扒著炸豬排便當,一邊問阿肯,「這邊常加班嗎?」

「恩。」阿肯低聲回應。

「欸,你幹嘛人家第一天上班就嚇她啊。」早就吃完便當,正在旁邊收拾餐具的小六以撒嬌的口吻說。

「都已經一起坐在這邊吃加班餐了,有什麼好客氣的?」阿肯理直氣壯的回答。

 

我所在的這間辦公室,位在上海市中心的人民廣場附近,是個國際建築設計公司的上海分公司。這間辦公室有建築、室內設計、城市規劃、行銷、會計、行政部門。我隸屬於城市規劃部。整個辦公室的員工不多,只有二十三個,多為中國人,還有幾個台灣人。部門中的人,包含我在內,似乎都莫名其妙的與彼此有關係。誰是誰的同學,誰是誰的學弟,誰是誰的朋友的朋友.....,都可以畫張樹狀圖了。

現在來介紹幾個辦公室的成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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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女,30)

我們都叫蘇珊「珊姊」。雖然有個姊字頭稱號,但是她其實才剛過三十歲生日。

珊姊是土生土長的港妹,十八歲時與弟弟一起被送到加拿大多倫多,在那完成高中學業,所以講得一口流利的英文。珊姊出身名門,父親是香港著名地產公司老闆,聽說與周星馳是好朋友。因為這個背景(不是指認識周星馳,而是父親是知名地產商,有不少人脈),外加本身的能力,珊姊在工作上得心應手,並幫助公司拿下不少案子。年紀輕輕的珊姊,已是這個辦公室的部門主管,也是大老闆面前的紅人。

留著烏黑長髮的珊姊總是穿著一身黑,讓她瘦削的身形顯得更加俐落。手長腳長的珊姊,總讓我覺得好像黑寡婦蜘蛛。

 

阿肯(男,33)

阿肯操著濃厚的台語腔,是很台的台灣人。

阿肯跟我一樣是來自純樸的台灣南部,大學畢業工作幾年後到美國紐約念研究所,在那時認識珊姊。他們是研究所同學。結束研究所課業後,很愛台灣的阿肯回到家鄉,並到近年來新興建築師很愛的宜蘭工作,成為有理想有抱負的建築師。阿肯在一年多前被珊姊說服,帶著老婆搬到上海,成為這間辦公室的一哥。

阿肯好瘦,臉頰凹陷的他,一副快被工作壓垮樣子。不過身為正港台灣男子漢,阿肯總是低著頭,默默的承受這一切。真不愧是一哥啊!

 

小六(女,24)

小六是個上海小姑娘,大學畢業後就到這裡工作,是她的人生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工作。

喔對了,在上海,年輕女孩子都被稱作「小姑娘」。我去逛IKEA時,路人大嬸對我說,「小姑娘啊,你幫我看一下,哪個抱枕顏色比較好看?」初到上海的我,恍神的左顧右盼,完全不知道大嬸是在跟我說話,只在心裡想著,誰? 誰是小姑娘? 

小六有著甜美的聲音,以及上海女人呢噥軟語的腔調,唱歌非常好聽,我們都覺得她可以去參加超級星光大道。小六很像是少女漫畫(Q版少女漫畫)中的人物,臉圓圓眼睛圓圓,身體很瘦腿短手也短,說話總愛眨著眼睛,只差沒有星星在眼睛裡閃爍。

至於小六為什麼叫作小六呢? 因為小六原來姓「陸」,所以就自以為俏皮的取了個英文名字叫作「Six」,又再翻成中文,就變成小六了。我想,中國這麼大,應該有人姓「貳」的吧,那就可以叫他「小二」了。

 

豬豬(男,36)

我在紐約就認識豬豬了。豬豬是台灣人,跟阿肯一樣是建築背景。在紐約念完研究所後,就留在那工作,一待就是六年。豬豬在去年來到上海,短短一年內換了三個工作。我到這間辦公室工作不久後,豬豬辭掉了第三份工作,也加入這家公司,成為這裡的專案經理。看來我可以跟豬豬好好聊一下火速換工作的心得。

豬豬總是衣冠筆挺,穿著送洗後燙直的白襯衫,並用低沈的聲音緩慢的說話,似乎是成熟穩重的大人。但我覺得豬豬很色。

有一次我告訴大家,「聽說香港有4D電影院欸!」據說是類似動感電影院的效果,椅子會震動之類的,讓你有視覺聽覺以外的享受。大家熱烈的討論起什麼是4D電影院,我卻見到豬豬的眼神開始渙散,不知神遊到哪去。回神後,豬豬說,「不知道在那邊看A片的話是什麼感覺?」

豬豬真的很色。

 

凱文(男,31)

在我開始在這間辦公室上班的半年後,凱文也加入了。凱文是阿肯的大學學弟,來自山明水秀的花蓮。凱文坐在我的對面,善良的他,總會很有耐心的回我說的每一句話。其實很多時候我是在自言自語。

凱文也是個文藝青年,對於中國歷史、地理有深入的了解,而這些了解,多半是來自對於武俠小說的喜愛。我與凱文還有其他友人一起到西湖遊玩,經過樓外樓時,凱文眼睛閃著光芒的對我說,「當初張無忌跟趙敏就是在這個樓外樓約會的!」我歪著頭看著凱文,很想問又不敢問,「那是誰?」

凱文成為我在中國旅遊探險的好夥伴,跟著他,我有了免費的導遊,他會解釋地方歷史、中國庭園構造給我聽,讓我這個中國白痴受益匪淺。雖然我常一邊聽一邊恍神。

 

山姆(男,36)

山姆與豬豬是大學同學。山姆其實不是我們部門的人,而是市場行銷部門主管,也是整個中國區辦公室的頭頭。年紀輕輕就坐上這個職位的山姆,是珊姊交往多年的男友。

山姆是台灣人,在紐約念書時認識珊姊,開始交往。回到亞洲後,山姆原本在香港辦公室工作,之後為了幫助公司開發中國市場,山哥與珊姊手牽手來到中國,成立中國辦公室,證明了他的工作能力。

「我覺得山姆還蠻帥的欸。」剛到這裡上班時,我看到長相斯文帥氣的山姆後,跟好友小鄧報告我的心得。

「那上啊。」小鄧直接了當的回答。不過當然我什麼都沒做。老闆的男人可以碰嗎?又不是想找死。

 

史黛拉(女,25)

史黛拉是山姆的特助,也是個上海小姑娘。身材高挑的史黛拉,有著甜美的笑容,以及溫柔的上海女人腔調,總是很細心的幫大家處理行政工作。

我剛到這間辦公室時,史黛拉負責拍我的員工大頭照。「嗯哼,蘇菲亞,對,看這邊。哎呀,我們再拍一張好嗎?」史黛拉一邊以甜的要命的聲音說話,一邊伴著銀鈴般的笑聲,連身為女性的我都要融化了。

很多男性員工都愛著史黛拉,所以去酒吧時都會點Stella啤酒,這樣可以一直喊著史黛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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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天在這間國際設計公司工作。

人事部的小珍向我講解完公司規章之後,我坐在位子欣賞窗外風景,開心的享受這一切。突然,我被叫到會議室,加入一個電話會議,由此時身在香港的蘇珊向我講解現在正在進行的設計案。接著,我就被指派任務,開始馬不停蹄的畫圖。即使我的腦袋中還有很多疑問。這變化也太劇烈了吧!我還以為第一天上班,我可以悠哉的度過,只需要慢慢的適應,讀讀公司規章,或翻閱公司之前作過的案子,發出讚賞的聲音就可以了。但是今天,我根本還沒在我的位子坐到十分鐘,也還沒上MSN跟朋友寒暄,就一直待在會議室,深陷混亂之中。

會議室的桌上散布著無數的圖紙、文稿、比例尺、簽字筆,以一種失序但是又似乎有層次的方式擺放著。我趴在桌上,手在草圖紙上胡亂塗抹著,試圖畫出個什麼東西。圓圈、直線、曲線,我以不同的組合方式,拼出不同的設計方案。

「欸,還好吧。」阿肯走進來會議室,關心我的進度。我從一片混亂的桌面翻出畫好的草圖,開始向阿肯解釋我的設計想法,「所以這個的構想就是這樣.....,而另一個則採用不同的方式......,所以可以讓使用者有不同的感受。」我的嘴裡吐出拼湊出的字眼,講著似是而非的構想,試圖說服心虛的自己。阿肯專心的聽著,一直點頭。

很好,我的胡說八道被買單了。我在這片混亂中完成三個方案的草圖,這時候已是晚上十點。

SH nite 

我回到家,攤倒在床上。我的爆肝人生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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