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辦公室出差的日子進入第二個星期。

我在這裡去除畫圖做設計,試圖搞清楚幾十公里長的濱海公路景觀是怎麼回事外,也開始學廣東話。在台灣的時候雖然看了很多港片,但是那些影片都配國語了,我只學到周星馳的倒裝句法比如「我走先」,除此之外我啥都沒學到。現在既然人在香港,就跟在地人學一下吧!

凍奶茶叫「ㄉㄨㄥˇ ㄌㄞˊ ㄘㄚˋ」,叉燒包叫「ㄘㄚ ㄒㄧㄩ ㄅㄛ」,發花癡叫「ㄈㄚˇ ㄈㄚˊㄉㄧㄣ 」,X你媽叫做「ㄉ一ㄩˊ ㄌㄟˊ ㄌㄛˊ ㄇㄛˊ」。是的,我學的都是食物的名字及罵人的髒話。喔,還有一個字很好用,就是「ㄥˇ ㄍㄨㄞ」,是謝謝、不好意思、Excuse Me的意思,也可以在餐廳或是商場呼喚店員時使用。

每天晚上,辦公室只剩下我們這個競圖團隊還在加班的時候,我就會大聲練習我的廣東話發音。凍奶茶、凍檸茶、叉燒包、流沙奶皇包、叮噹豆沙包、奶油豬仔包……,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全部用廣東話在茶餐廳點菜。而我在練習的時候,雷特就會開始哈哈大笑,並督促我練習。「蘇菲亞蘇菲亞,說叉燒包。」

「ㄘㄚ ㄒㄧㄩ ㄅㄛ。」我噘著嘴說。

「哈哈,你的發音好好笑。是ㄘㄚ ㄒㄧㄩ ㄅㄛ啦。」雷特糾正我。你說的不是跟我說的一樣嗎?哪裡錯了啦!

「換下一個。」雷特像在點歌一樣叫我繼續。看來我變成他苦命加班時的調劑了。

「奶油豬仔包,ㄋㄞ ㄧㄩˊ ㄗㄨ ㄗㄞˇ ㄅㄛ。」我得意的說。奶油豬仔包是我最愛的包,圓圓的硬麵包從中間對切ㄧ半,上面塗了煉奶去烤,酥酥脆脆香香甜甜,非常簡單卻無敵好吃。翠華的奶油豬仔包最好吃了,而這個包也可能是導致我乳糖不適症發作的原因之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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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你是在說普通話還是台語啦,這根本不是廣東話啊。哈哈哈哈。」雷特笑到彎著身子抱肚子。

突然,ㄧ直低頭做事的阿偉抬起頭來。「應該是念ㄌㄞˊ ㄧㄠˇ ㄐㄩ ㄗㄞˇ ㄅㄛ。」阿偉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

「來咬豬仔包?」我困惑的問他。

「看著我的嘴型,是ㄐㄩ不是豬。」阿偉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說。我突然覺得好害羞喔。

好啦,大家有學到怎麼說奶油豬仔包了嗎?跟著我說ㄧ次,ㄌㄞˊ ㄧㄠˇ ㄐㄩ ㄗㄞˇ ㄅㄛ,來咬豬仔包!

 

這幾天去除學會怎麼講奶油豬仔包以外還發生了一件事。週末的時候我坐船到蛇口去。我的台胞證只允許我在香港待七天,之後要出境再入境才可以再待下去。出香港的方法很多,可以坐大巴到深圳,坐火車到羅湖,或是坐船到珠海、蛇口,或是到澳門去。我選擇到蛇口,去除因為那是我們這次競圖的設計基地,我可以順便看看那個城市外,也因為我的朋友小藍在那工作,我可以跟他吃飯續舊。

蛇口是個鳥地方,無聊死了。我與小藍在港口附近的餐廳隨便吃個飯、聊一下天後就坐船回香港。回到香港已經傍晚,但是我依然到公司去加班。辦公室裡只有雷特及史提在那。小六跟我一樣有簽證問題,但是相對於我只需要出境再入境就可以了,小六卻要飛回上海,她的戶籍所在地重新辦理簽證才行。所以小六現在在上海,過兩天才會回來。而奧力奧跟阿力不知跑哪去了,沒在辦公室。至於珊姊在哪? 我不知道,可能在街上看男人吧。

我認命的打開電腦開始做事,不過我的專注在半小時後被史提破壞。

史提是香港人,30歲。史提送小被到加拿大,所以講得一口流利的英文,而中文字一個都看不懂。史提剛從哈佛的設計研究院畢業,所以也像許多哈佛畢業生一樣很愛把他們的校名以及系所掛在嘴上。哈佛的設計研究院叫做Graduate School of Design,簡稱GSD。我認識許多從GSD畢業的人,而些人很愛提到GSD這個詞。比如說,我以前在紐約的同事是從GSD畢業的,我們在討論案子的時候他會說,「我以前在GSD的時候,曾經參予過某個專題而到撒哈拉沙漠去....blablabla..... 。」其實根本沒人問他從哪畢業的,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在GSD念書跟我們在討論的事情有沒有關。

我發現常春藤學院畢業的人很愛提起他們的學歷,好像很怕人家不知道一樣。GSD畢業的人更是滿嘴都是GSD,但是他們似乎不知道,其實只有念設計的人才知道什麼是GSD,其他專業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這是啥鳥東西好嗎。

以前我向同公司的台灣同事抱怨這位從GSD畢業的先生其實什麼都不會,只是出一張嘴,我同事向我解釋,「因為哈佛是在訓練領導者,所以念過哈佛的人,不管到底真正實力如何都覺得自己是世界的領導者。」這個說法我後來在史提身上也看到了。史提只有當過實習生,沒有其他工作經驗,可是史提到這邊之後似乎以為自己是領導者了,在開會時竟然會分配工作,並問珊姐新來的凱蘿要負責什麼任務。史提,凱蘿是你的專案經理,她要分配工作給你做,而不是你分配工作給她,記得喔。

這天午後,史提走到我的桌旁,開始旁若無人的擺起健美先生的姿勢,並利用落地窗的反射倒影檢視他的二頭肌。「我真是強壯啊。」史提用一種感嘆的口氣讚美自己。我驚訝的看著他。

「我每天早上都會照著鏡子這樣對自己說啊,你不會嗎?」史提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不會。」我簡短的回答。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麼嗎?」史提不理會我的冷淡口氣繼續說。「我想要負責做報告書。因為那個人需要待到最後,是最後完成任務的人!」史提眼睛閃著光芒的說,好像他即將成為人類的救星,只差沒有腿開開左手插腰右手指向天空呈現超級英雄站姿了。

「欸……那也要先有內容才可以做報告書吧。」我知道史提一直沒完成他負責的部分所以故意這樣說。「而且,我們的工作量很大,所以所有人都會一起忙到最後一刻,你不用擔心會剩下你一人。」

「史提很強壯」這件事很快就傳開了。我在中午外出吃飯及晚上加班而史提不在的時候告訴其他人。

「他說他很強壯?」菲律賓人卡羅問我。

「對啊,他就站在你現在站的位子對著玻璃的反射說的啊。」我說。卡羅ㄧ聽到趕緊跳開,好像站在那兒會沾染到史提的氣味一樣。「還有喔,阿偉,他說他想要做報告書,他想要搶你的工作啦!」我真是很會搧風點火。

「咋,那給他做啊!」阿撇著嘴說。大家開始跟著阿偉發出咋的聲音。咋咋咋。

其實辦公室有壞人或是怪人是件好事,因為這樣就有許多話題可講,大家可以八卦可以罵人可以同仇敵愾,同事們的感情會因此增進許多。珊姊的故事是個不能說的秘密,不能公開討論,所以史提就承擔大任成為增進大家感情的化學因子,而我只是擔任催化劑而已啊。大家的感情越來越融洽可要感謝史提啊。(要感謝我也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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