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phia & The City

兩星期後，韓嫣找到房子了。

「房子在荷里活道上的電梯大樓，三百多平方呎的Studio。」韓嫣說。「我覺得這些仲介都挺會運用心理戰術的。他先帶我看一些很爛的房子，之後看到這間就覺得好很多，所以馬上租了。我看了這些房子後，覺得你家真的很好。你如果沒看到好的房子，還是趕緊跟房東說要續約吧。」

「恩。」我點頭表示認同。我的狀況跟韓嫣不太一樣，韓嫣一定要在這幾星期找到房子住，有時間壓力，至於我，如果真的找不到好公寓的話，我可以繼續住在原來的地方，所以我有較多選擇以及談判的機會。「不過，我還是想要試看看，說不定我可以找到比現在公寓更好的地方。」我積極正面的說。我想要先努力一下，至少試過了才可以決定要不要放棄。

與我的仲介艾倫聯絡後，我找了個周六，約了朋友妮可一起去看房子。艾倫準備了四個地點讓我看， 第一間公寓在堅道，離我現在住的地方不遠，是個交通挺便利的地方。房間的裝潢及格局還可以，不過當然如果我要把我原有的家具都搬到這裡來的話，需要花一點功夫做調整就是了。這間公寓的租金比我未來的房租還要貴一千，但是這間公寓並沒有給我那種立刻愛上非要不可，比我原本的公寓好很多的感覺，所以不需要繼續考慮了。

第二間公寓在域多利監獄後頭，一個幽靜的巷子裡。住在監獄後頭還挺酷的，且域多利監獄只有低矮建築，還有寬敞的大操場，所以如果能住到面向監獄的公寓的話，視野應該會很不錯。不過，艾倫帶我看的公寓是在二樓，且是背對街道，所以不僅看不到監獄的操場，還被其他緊鄰的房子給擋住光線，公寓內一點都不明亮，真是可惜。這間公寓還在整修，所以我們只能看到空間大小，需要自己幻想完工後的模樣。不過即使如此，我們也可以看出公寓的空間非常大，是兩個人住都沒問題的房子。「你一個人住也未免太爽了吧。」妮可說。是啊。一個人住好像太奢侈了，且這間公寓超出我的預算，還是放棄吧。

第三間公寓位在般咸道，位在一棟好像很厲害的電梯大樓。到這間公寓的時候，有個歐巴桑仲介到這裡跟我們碰面，她是艾倫的同事，專門負責西半山的房產。歐巴桑帶我們上樓看了一個一房一聽的公寓單位，這間公寓有著大開窗，可以看到半山的綠蔭，光線及視野都很好。但是呢，不知道這棟樓的建築師是怎麼設計的，整間公寓的格局很怪，門與牆的位置都配置的很尷尬，所以客廳沒有一面牆可以放沙發 (卡到窗戶)，也沒有一面牆可以放電視櫃 (卡到浴室的門)，臥室也只能剛好放進一張雙人床，其他東西都放不下。「以前的房客把沙發擺在這裡，然後電視櫃放在那裡。」歐巴桑指著客廳的某個位置說。我搖搖頭，表示那是很差的空間配置方式，並轉頭對妮可抱怨，「這些建築師的腦袋不知道裝什麼，為什麼會設計出這麼差的空間?」

「這棟樓的格局都是這樣。」歐巴桑揚著下巴說，

「好啊，那就不用看其他單位了。」我很直接的說。所以這個建築師的腦袋裝屎是事實，而歐巴桑的腦袋可能也被污染了，還以為這是多高級的公寓大樓所以我應該要把握機會。不好意思，我沒那麼傻，我的空間觀念也比一般人好，所以請去向其他搞不清處狀況的人推銷吧。

「好了，該去看第四間公寓了。」我轉頭跟艾倫說。

第四間公寓也在西半山 (或是西營盤區)，也是一間電梯大樓。這間公寓的客廳挺大的，放個撞球台在裡面都沒問題。除此之外，它的廚房跟浴室也都是很正常的尺寸，很不錯。那我們來看看臥室吧。「這間房有兩間臥室，一間比較小，可以當書房或是儲藏室，另一間則當臥室。」歐巴桑仲介說。

我走進右邊的臥室，果然很小，就當做我的walk-in衣櫥吧。那另一間臥室咧? 這間臥室稍微大一些，但是似乎還是挺小的。我拿出卷尺，開始量這間臥室的尺寸。「欸，這間房間只能放單人床，如果我放雙人床的話，整間房間就塞滿了，門還關不上!!!!」我對妮可喊著。天啊，又一個腦袋裝屎的建築師，設計了一個有問題的公寓。我們來分析一下現在的狀況好了。有這麼大的客廳、廚房跟浴室，這間公寓應該可以住兩個人，一對小情侶或是夫婦。可是呢，這裡的臥室一間只能擺的下單人床，另一間房則是連床都放不下，那要怎麼辦? 難道把床擺到客廳去嗎? 當初設計的時候為什麼不切一些客廳的空間給臥室，這樣不就很完美嗎? 雖然說大部分的生活時間都是在客廳跟廚房，但是你的臥室連床都擺不下，實在是很蠢。

「這次的找公寓任務似乎進行的沒有很順利。」與艾倫告別後，我這樣跟妮可說。

隔天中午，艾倫打電話給我了。「蘇菲亞，我昨天那個同事說有一間房子可以去看，你今天有沒有空? 」

「可以啊，下午一點一後就可以跟你碰面。」我跟艾倫說。

與艾倫見到面後，我們一起搭小巴到要看房子的地方。好像要去郊遊一樣，小巴士在充滿綠蔭的道路上行駛著，最後載我們到了西半山的般咸道。「等一下我同事可能會一直跟你推銷，不過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就跟她說你要想一下，這樣就好了。」艾倫說。艾倫真是好人，他應該看得出來我昨天的不滿，也知道歐巴桑的自以為是的推銷形式對我是行不通的，所以才這樣對我說。

今天看的樓似乎比較舊，不過依然有電梯，以及應該沒什麼警示作用的警衛伯伯。我們所看的公寓單位空間很大，格局也很不錯，我可以想像在哪個位置放沙發，哪個位置放電視櫃，甚至還有空間放餐桌。除此之外，這間公寓有兩間臥室，小臥室放的下單人床，也可以當做書房或是衣物間，大臥室可以輕鬆放下雙人床，要放小書桌應該也沒問題。這間公寓的空間尺寸很不錯，不過裝潢跟配備的不足倒是讓我有點猶豫。這裡的廚房沒有冰箱，浴室沒有鏡子，公寓裡還出現一個讓我無法理解的東西。

公寓的門旁，應該可以當做飯廳的位置，出現了一個魚缸。不是那種小巧可愛可以兩手抱起來的魚缸，而是訂做的，與牆壁緊緊黏在一起的魚缸。更特別的是，這個魚缸大概只有十公分厚，所以魚缸好像一個霓虹燈箱似的崁在牆上，非常搶眼。

「那個魚缸，可以處理掉嗎?」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對歐巴桑仲介說。

「沒辦法喔，因為這個是跟牆壁還有那個摺疊桌面黏在一起的，不能拆掉。」她説。

「可是你知道的，我是個設計師，我實在無法忍受看到不好看的東西，這個魚缸讓我很困擾欸。」我癟著嘴説。

「以前的房客也有說過這樣的話，不過後來也住下去啦。你不喜歡的話，就拿塊布遮起來吧。」歐巴桑一派輕鬆的說。

我翻起白眼，放棄爭論。抬起頭翻白眼的時候，我發現房間的吊燈也很有個性。這個吊燈有莫名其妙的帆船造型，還有詭異的紅藍燈泡，可能是想要配合魚缸而作的海洋主題吧。我走到臥室去，發現其他燈也是類似形式，都是那種自以為有設計感但是其實品味很粗俗的燈具。我咬著指節，搖了頭。

週一到公司上班後，我向小克報告週末的看房活動。「然後那間公寓竟然有個魚缸，且魚缸只有十公分厚喔。香港人住在小公寓已經夠壓迫了，連魚也要住在這麼有壓迫感的地方。」

小克看著我，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説，「魚缸對我來說不會是問題欸，因為可以把它弄得很酷之類的。」

「我知道啊。這點我也想過。我有想過把魚缸的背景換成現代一點有趣一點的圖面，之後種種水草，應該可以成為很跳tone的裝飾品。不過那間公寓的廚房沒有冰箱，浴室沒有鏡子，我請仲介問房東可不可以加這些東西，房東就說那每個月的租金加三千元，我就不想要了。神經病嗎? 買一台冰箱又不用兩千塊，我幹嘛要每個月付他三千啊。」

「這些人就是貪啊，你能怎麼辦?」小克説。

唉。我看我還是繼續住在我的小套房，不要搬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