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忙著欣賞夏日的藍天白雲以及海灘上的六塊肌男子的時候,農曆七月悄悄過了一半了。似乎要因應時節,說說飄忽來飄忽去的故事才對。那今天就讓我說一下辦公室發生的鬼故事吧。

其實我每天都跟一堆鬼在一起呢。從早到晚的,這些鬼在我旁邊打著字畫著圖,低聲訴說著他們的故事,偶爾還會發出奇怪的叫聲。這些鬼是辦公室的鬼佬們,也就是我們台灣說的老外啦。在廣東地區,人們稱外國人叫鬼佬,就像黃飛鴻的電影中稱呼這些金髮碧眼的人為洋鬼子一樣。我曾在書上讀到,在很久以前交通不發達,資訊當然也不是很發達的時候,許多較封閉的地方沒見過其他人種,所以當他們看到外地人的時候會覺得好像看到外星人一樣。比如在南太平洋的一個小島,島上的原住民覺得他們是世界上唯一的人,這個島就是一切,因此當島民見到穿著古怪長得也古怪的探險隊出現在島上的時候,直覺地認為這些是從天上降臨的人,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他們給這些長相古怪的人取了名字。那個名字我記不太清楚了,不過在土著話的意思就是外星人。而在亞洲,當這些白種人初次出現的時候,這裡的人覺得這些白人好白喔,白的跟鬼一樣,所以就以鬼子稱呼他們,有了洋鬼子或是鬼佬的稱呼。

我剛搬到香港的時候,聽到香港人直接以鬼佬稱呼外國人,覺得很驚訝也很有趣。你們怎麼直接當著人家的面說他是鬼啊。很沒禮貌欸。可是在這裡,鬼佬似乎成為一個很普通的名詞,並不代表任何侮辱貶低的意味。你們是白人所以你們是鬼。很客觀的說法,所以請不要在意。而在香港的老外,不知道到底了不了解鬼佬的原意,或是其實了解,但是覺得有趣所以自嘲,因此也都自稱為鬼佬。

我身邊的同事來自世界各地,多為白皮膚的鬼佬,我也每天與他們相處,互相學習語言及文化。這些鬼佬們身在亞洲,有的在這很多年了,所以入境學俗的每天吃飯吃麵吃水餃,也有人會到黃大仙廟算命,比我還亞洲。不過今天不是要講與這些鬼佬相處的故事,而是要講辦公室發生的無法解釋的故事。

這天,我們坐在堅道的家鄉水餃店內嗑著餃子喝著豆漿,隨意的聊著,是個正常的上班日的中午。突然,亞娜對著奧思汀說,「所以你們那層樓的詭異打字聲還有出現嗎?」奧斯汀來自美國,是建築部的人,跟我們在不同樓層。奧斯汀剛搬到香港幾個月而已。

「我們這層樓? 什麼打字聲?」奧斯汀瞪大眼睛說。

「哎呀,原來你不知道。」亞娜一副這個小孩怎麼什麼事都不懂的語氣。亞娜緩緩的說,「聽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23樓會出現打字聲喔。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無人的角落發出這樣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誰說的?」我打斷亞娜。

「艾美說的。她親耳聽到的。」亞娜回答我。艾美是23樓的建築師,已經在我們公司好幾年了。

「該不會是以前跳樓的那個助理吧。」我說。聽說好幾年前,湯大大有一個助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湯大大太機車,工作壓力太大還是怎樣,總之某一天,她跳樓自殺了。含著怨氣的助理的靈魂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經掛了,所以一直持續做著她生前做的事,一直打著字。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而她太討厭湯大大了,所以不想要回到24樓,自己換了位子坐到23樓去,繼續在那邊打字。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

「有可能。只不過那個助理不是在公司跳的樓就是了。」亞娜說。邁特和奧斯汀看著我跟亞娜,開始意識到我們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說一件再真實不過的事實。就像是太陽是炙熱的,冰塊是透心涼的一樣。

「也對,辦公室的窗戶大多是密閉的,能打開的也只能開小小的縫,跳不出去。」我說。我的腦袋裡浮現那個從沒見過的助理,打開窗戶硬要把身軀從窗戶縫隙擠出去的樣子。說不定她擠得好辛苦最後就放棄了呢。當初應該要試試從辦公室跳的,可能最後就活下來了。

「不過,後來就開始出現莫名的打字聲,所以櫃台的瑪莉向貝爺提過很多次,貝爺就很緊張啊,也很重視這件事,就請了驅魔師到辦公室。」亞娜說。

「什麼驅魔師? 到哪請的?」小克問。

「香港這麼多廟,隨便去請一個廟公來就可以了吧。」我說。不知道香港有沒有三太子這種東西。

「我看我們那一年的年終獎金大概都拿去請人驅邪了吧。實在很蠢。」小克癟著嘴說。小克很討厭我們討論魔鬼邪神的,因為他不相信鬼魂這件事,覺得很蠢。

「所以啊,他們也請了風水師來看辦公室的配置喔。以前湯大大的座位在面海的那個角落,結果風水師說那個位置帶沖,所以他的辦公室就搬到現在的位置。」亞娜說。我想那個窗邊位子可能真的不好。珊姊坐在那位子,後來幹不下去離開了。老大坐在那位子,前一陣子被幹掉,也離開了。現在馬屎搬到那邊坐,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亞娜,跟他們說辦公室的尖叫聲的故事。」我提議著。

「你已經吃完了,你說啦。」亞娜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專心吃東西,便把說故事的棒子交到我手上。接棒。GO!

「那是去年我剛搬到香港,某個星期五的晚上。」我低聲說。只可惜此時是艷陽高照的午後,而不是深夜的野外露營,不然我就可以用手電筒從下往上照我的臉,並突然大叫把大家嚇一跳。

「那天我們在加班,結果突然聽到一聲尖叫聲。啊!!!! 簡短的,沒有拉著尾音的尖叫聲。那時我問坐在旁邊的馬屎是誰在叫。馬屎頭都沒抬,只是以稀鬆平常的口氣說是大嘴姬。你們知道大嘴姬吧,市場行銷部那個,每次都會用魔音穿腦的聲音大笑,跟火雞一樣。後來,亞娜去上廁所時經過行政部,便問他們剛剛是怎麼回事。結果.....結果他們說,什麼都沒聽到。可是我們這一邊的人都聽到了喔。清清楚楚的,聽到那個沒有拉尾音的尖叫聲。23樓的傑夫也說他有聽到。他說他剛好正要去坐電梯,聽到後趕緊走出來看是怎麼回事,只不過他跟我們一樣,找不到是誰發出這個聲音。之後我們跟樓下的管理員說,他們也沒發現任何人發生意外。」

「說不定是樓下酒吧的人在看球賽,歡呼的太大聲傳到這來。」貝瑞說。我跟亞娜同時搖頭。「那個聲音不是從樓下傳來的。是清清楚楚的,仔仔細細的從這層樓傳出來的聲音。」亞娜說。且我們在24樓欸,一樓酒吧的聲音可以傳上來也太厲害了吧。

「說不定有人正在廁所偷看球賽,然後興奮地大叫。」邁特說。他跟貝瑞大概都很愛看球賽,所以總覺得人會尖叫是因為球賽太精采了。不過我跟亞娜持續搖頭,不覺得這是可能發生的狀況。

「還有另一個故事。」亞娜吃完飯了,把棒子接過去繼續說故事。「有一天,雪莉打電話到辦公室要找她老公傑夫。那時已經晚上了,傑夫留在辦公室加班。結果呢,電話接通了,可是卻不是傑夫接的,而是一個女孩的聲音說,喂~。雪莉嚇到,趕緊掛掉電話。之後雪莉到辦公室找傑夫,發現傑夫是一個人在辦公室,而傑夫說他沒有聽到電話響。他們看了傑夫的桌上電話,卻發現一通未接來電。很詭異吧。」

哇!! 鬼來電!!!! 我以前也曾在辦公室電話發現未接來電,以為是韓嫣從上海辦公室打電話給我,所以打電話過去。可是電話從沒接通過,一直沒人接起那個號碼.....。不過後來凱文跟我說,是他跑到無人的小會議室打電話給我,是他留下這些未接來電訊息。

「結果,最近這件事又發生一次了。」亞娜繼續說。「雪莉也是一樣在晚上打電話給傑夫,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說,喂~。跟上次一樣。雪莉又被嚇到,所以立刻掛掉電話。」

「說不定是電話線路出問題......。」我說。不過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亞娜打斷。「不是,你聽我說。剛好那時候我也在雪莉旁邊,所以我就拿起電話打給傑夫。我想要聽聽看到底雪莉聽到什麼。」德國人的實事求是精神似乎在亞娜的眼睛中閃爍著。

「結果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亞娜說。大家搖搖頭。「結果.....那個女生的聲音,其實是語音信箱的聲音啦。哈哈!!!」什麼? 這麼一大串的故事竟然只是語音信箱,且是哪個笨蛋錄的語音信箱啊,第一句話怎麼會是喂~?

「你們這些人真的有病欸。打給老公的電話出現女生的聲音,第一個想法是有鬼,而不是老公有外遇?」小克說。他大概覺得我們的頭殼都壞掉了。

「哎呀。總之,我絕對不會一個待在辦公室。」亞娜不理會小克,下了這個結論。「還有喔,聽說我們進辦公室的時候應該要走正門,不要走側門。據說是能量問題。所以要走正門比較好。」

「其實我通常都走正門欸。」我說。「不過只是因為走正門瑪莉會幫我開門,走側門要自己拿磁卡開門。」因為我懶惰。跟有沒有感受到正面能量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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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挺想知道我的位子風水如何。

我的位子在角落,沒有任何人可以看到我的電腦螢幕 (也就是說我怎麼鬼混都沒人知道),而我可以清楚看到整個辦公室的動向,知道誰向我走過來。是個很有安全感的位子。雖然我的位子不是緊鄰窗子,但是依然有很清晰的窗景,轉個頭就可以望向中環的街景,瞥見維多莉亞港,或是看看另一邊的碧綠半山景色,很贊。大家都說我的位子是辦公室最好的位子。

可是,為什麼身在這麼好的位子,我還是常常心浮氣躁呢? 是什麼東西一直撥動我的神經,在我耳邊以聽不到的音頻狂吼嗎? 還是只是因為最近跟討厭的馬屎一起工作,機車的他很愛找麻煩,搞得我一直火氣很大。大概馬屎才是公司的鬼吧。討厭鬼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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