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晚上,我與友人從辦公室離開,在德輔道坐上叮叮車,一邊吃著充當晚餐的優格,一邊說著最近公司發生的事,或是身邊出現的男人,抵達了灣仔的分域街。下了車,優格早已吃完,公司最近的改革討論完畢,嘴巴則是沒停的抱怨著男人好難懂,腳步也沒停的快步移動,最後來到位在告士打道上的香港演藝學院。

時值香港藝術節,友人多了張劇院的票,所以邀我一起前來,看這個因應蛇年而上演的「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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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戲之時,我並不清楚這齣戲的背景,比如導演、演員、編劇、舞台設計等,只從名稱知道應該是改編自白蛇傳,是小時候很熟悉,大部份細節忘記不過大綱內容知道的故事。其實我常這樣,搞不清楚電影在演什麼就下載了,就看了,可能會看到爛片,但也有很多時候看到出乎意料的情節或是演出,讓我的嘴角開始上揚。今天這齣青蛇,與我所預期的.....很不同,也可說是個另類的驚喜,或是....驚訝。

這齣青蛇由中國國家話劇院製作,改編自香港知名作家李碧華的原名作品。李碧華寫了不少散文及小說,其中有許多被改編成電影,比如胭脂扣、川島芳子、霸王別姬等。青蛇也曾被改編成電影,當時的導演是徐克,白蛇由王祖賢飾演,青蛇是張曼玉,搶了清秀空靈的王祖賢的風頭。腦袋裡浮現王祖賢的濃眉大眼,以及張曼玉撅著嘴,轉動眼珠的嬌媚眼神,我坐在香港演藝學院的上排位置,看著布幕拉起,誦經的聲音響起,幾個僧人從觀眾席緩緩走上舞台。

現在所看到的青蛇,導演是中國新銳導演田沁鑫,她在演出最後上台接受獻花以及致辭,所以我看到本尊,是個穿著深色衣褲,留著短髮,我以為是個男人,一說話才知道是女人的那種長相。這外型讓我想起王小隸導演,也是這種雌雄難辨的模樣。我沒看過田沁鑫的其他作品,不過就我從網路上搜尋的結果告訴我,「田沁鑫是中國當代最具實力和影響力的新銳導演,作品對中國傳統題材和世界名著的全新探索,現當代社會話題的敏感捕捉,以當代藝術觀念和東方美學相融合的舞臺呈現,強調肢體表達和詩化語言融合的表演,複雜的時空結構,強烈的視覺衝擊,在中國的戲劇舞臺上獨樹一幟,對國際戲劇領域亦有深遠影響。」

對於以上的形容,我無法百分之百贊同。我只有看過田沁馨導的一部戲,也就是今天所看的青蛇,所以評論可能不是很準確,但是就今天看完青蛇的感想來說,我覺得跟我在網路上看到的評價有差距就是了。或許我這個完全對導演對演員不了解的人來評價,才不會被什麼光環所蒙蔽,得到的想法會比較客觀? 我也不確定,也不敢大膽說自己的評論就代表一切,只能說是我個人的想法。

舞台劇青蛇的主要演員是秦海璐 (青蛇)、袁泉 (白蛇)、辛柏青 (法海)、董暢 (許仙)。秦海路這名字我聽過,其他不熟,但有可能是因為我太少看中國的電影、電視劇,比較偏好歐美影及電影的關係。

現在來討論一下看這部舞台劇的感想吧。舞台劇的一開始,法海與他的小嘍囉和尚們站在舞台上,自我介紹。「我法海,金山寺的的住持,乃白蛇傳中的主要角色.......。」不是那種直接融入劇情的對白,而是好像電影旁白一樣的介紹自己在讀者眼中的印象。演員們來自中國,所以講的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我看著他們以一種試圖嘗試新的表演方式以及對話的演出,開始分心看著旁邊的跑馬燈字幕。字幕有中文跟英文,所以聽不懂普通話的香港人,或是哪一種中文都不懂的外國人都能看字幕來瞭解劇情。今天入場時,我注意到觀眾有很大的比例是來自中國,外國人也有,比例不高就是了。

這部戲講的是青蛇與白蛇在愛情與慾望之間的掙扎。白蛇渴望成為人,沈浸在我想要成為人妻然後在家相夫教子的美麗泡泡中,所以忽視了許仙其實是個優柔寡斷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又很自私的爛男人。青蛇不懂成為人有什麼好,所以一直憑著動物的直覺做事,並開始學著她的姊姊白蛇出去找男人,並到處跟人睡覺。是的,在劇中他們很直接地用了這個詞「睡覺」,雖然不是什麼多露骨的字眼,但是因為有時演員們會套用古書中的詞句,所以這些詞的出現變得很突兀。

「或許他們並不是刻意要創造衝突。」中場休息時,我提出這件事情,友人這樣說。「這很可能是中國人的講話方式。你知道他們講話都非常直接不修飾的,所以他們就這樣大辣辣的說了,沒有覺得有啥不對勁。」

友人跟我都曾在中國住過,身邊去除有中國友人外,也有中國同事跟客戶,所以對於這樣的語句不能說是早已習慣,但是至少曾經接觸過。我不禁搖搖頭。我沒讀過李碧華的原著,所以我不知道這些對白跟原著的差距有多少,只覺得聽起來很不優雅,也很不順。

「我剛也在想,是不是文化差異的問題啊,我總覺得這齣劇跟我想像的很不相同。不管是表演方式或是台詞,感覺都......很不sophisticated.....。」我說。在我的腦袋裡,舞台劇這種東西,應該是很藝術的,肢體動作可能很生活化,或像現代舞般的展現人體的美麗,總之應該有某種藝術性的存在。至於台詞也是,先不管白不白話,但是在這樣的故事情節中加入打手機打摳機這種橋段,實在很詭異,甚至有點不倫不類。

「可能是我們習慣雲門舞集那樣的抽象表演吧。」友人說。

「我記得以前看過今夜我們來說相聲。還是其他舞台劇,我忘了,總之是類似的班底。他們的說話方式也是那種字正腔圓的腔調,講得也是很白話的東西,可是我卻覺得很好笑欸。不是那種粗俗愚蠢的好笑,而是很巧妙的笑點的那種好笑。」我說。那就是我所謂的sophisticated。是優雅的,是聰慧的,是成熟的。

「還有,那個舞台設計,也太直接了吧。」我繼續抱怨。

「對啊,下雨就是真的在舞台上灑水...。」友人說。

「還有直接打投影片在牆壁上....。這樣的處理手法實在是很像學生作品。」我說。對。學生作品。這齣舞台劇讓我覺得很學生,國際專業感很不足。雖然後來查到的資料告訴我,這齣劇的舞台、燈光、音樂設計都來自歐美,是個國際團隊,但是問題一樣的,沒有轉換,太直接,很不sophisticated。

「有可能我們太習慣百老匯 (broadway) 或是那些非百老匯秀(off-broadway,指的是不在時代廣場的百老匯大道旁的劇場,而是在下城區等地,較小的表演空間的那些表演。著名的Blueman show也是非百老匯秀的表演之一) 的表演方式,所以看到這種就不習慣了。」友人說。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表演結束後,演員們上台謝謝來賓,導演田沁鑫也上台,開始演說。這時,我跟友人決定起身,離開劇場。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應該是刷牙準備睡覺的時候了,可是這時候我還在灣仔,準備搭車回家而已。好晚喔。

「我覺得這齣劇有一些想法還蠻有趣的。不過導演實在太不體諒觀眾了。」友人說。「好像她只顧著拍一個什麼都有的劇,就忘了三小時實在很長。」

「對啊。現在電影也很少有三小時長的了。」我說。電影的青蛇應該也沒三小時長吧。這齣青蛇,我們從八點開始看,九點四十五分有一個中場休息,之後又演了一個多小時,到十一點多才結束。三小時長的劇,讓我口渴得一直喝水但是卻又很想尿尿然後得憋尿,外加坐太久屁股痛,開始禁不住在座位扭來扭去。其實如果劇情很精彩,表演引人入勝,我應該不會覺得演出好長好久喔。我的不適與不耐煩感很直接的說明了我對於這齣劇的感想。

「也算是一個經驗啦。」我下了結語。叮叮車駛過中環街市,我起身,在搖晃不止的車廂中站穩身子,準備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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